「妳介意嗎?」好不容易你主動開口。「我不知道……我有男朋友……」「那不見面了?」「但我是真的想見你……」錯都錯了,我已經不在乎錯個徹底。「那就別想太多吧,見了面再說。」我只是想為那段曾經如此重視的故事畫下一個句點,我只是不想抱著遺憾下去,我只是想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,我只是我只是……我不是為了背叛什麼。
這夜關掉電腦,我竟開始思考起禮拜五要穿什麼。要不要化個淡妝?要準備哪套內衣褲?好像好久沒有這麼慎重,心跳也好久沒有這麼狂亂過。男友不喜歡我化妝,我每套衣服他評語都相同,所以我跟他在一起並不會太重視這些。
突然間我開始想起我男友。心跳趨於平穩,沉重。他知道這個人,知道我和這個人整段的故事,所以對我前男友一直沒有好感。起初,我們聯繫上的事我有告訴他,「就像是老朋友一樣,沒什麼。」我一開始真的以為沒什麼。基於對我的信任及對我前男友的厭惡,他沒多過問什麼,只是信任我。而我們每日MSN照常問候彼此、照常我愛你、晚安。他什麼也沒有察覺。
只是信任我。
那一刻,我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悔意。除了隱隱的罪惡感外,我第一次感到後悔。我說服自己:只是一個完結,只是做我想做的,只是彌補了遺憾然後結束。我差點以為可以用自己創造的謬論說服我自己,其實只差那麼一點。
隨著星期五的迫近,我的不安與罪惡卻與日俱增。原本的渴望,也在懊悔的情緒擠壓下扭曲變形。你的視窗亮起,我卻開始心不在焉。我害怕提及星期五的約定,要是你現在跟我說要取消就好了,心裡更萌生出這樣的想法。我到底在幹什麼?
突然那樣期盼的不顧一切和你約定,卻又突然這樣躊躇的反悔。我在幹麻?我太衝動了,我做決定為什麼沒有經過大腦,我……是不是其實沒有非要見你不可?陷入了一團混亂與掙扎,但是我卻沒辦法向任何人求救。「我背著我男友和舊情人約好了私會,事後卻反悔了,不知道該怎麼辦。」這種事對誰都說不出口……我該怎麼辦?
再怎麼掙扎,星期五終究會到來。我還是穿上了之前就決定好的裙裝,但我沒化妝,沒有心情化妝。腦袋越是混亂,越是沒有辦法冷靜思考,我決定先到達客運總站再說。到了客運總站,問題就單純了。眼前剩下兩條路,彰化或台中。決定之後便買票上車,這麼簡單的事情,我只需決定買下哪張車票。
第一次在購票台前駐足這麼久。來來去去的遊子或旅客,沒有人看見我的徬徨我的無助。鼻頭一酸,我撥出電話給最要好的知己。再也忍耐不了,我把自作孽而招惹來的整件事情傾倒而出。我忍著淚水說我後悔了,我不想去了,我不想對不起我男朋友,但是我已經約好了。電話接通後就滔滔不絕的這麼說著。
那一瞬間我好像可以化身為旁人聽見自己對手機吐出那些話。原來,我後悔了。自己說出的話語就這樣響在自己內心。最後她在那端說:「沒有什麼決定可以對所有人都好,做妳想做的吧。」是啊,我那時是想見你所以和你約定,但我現在只想好好保護我的戀情,不想愧對一個待我好的他,所以反悔。
豁然開朗,我掛上電話快步走向購票窗口。每週見面的售票小姐那職業笑容今日看來特別可親。「到哪裡?」
「台中。」
好像看見有什麼重重的包袱被丟棄,又好像看見某種歡欣鼓舞正衝擊著我心。我不管了。就像當初不顧一切那樣,現在我也不管了。傳封簡訊給你,我說身體不舒服,不去了。然後撥電話給我男友,告訴他事情突然取消,「我要搭車回台中了。」「快到再打給我,我去載妳。」「好……」我遲遲不掛斷電話,「怎麼了?」他好像終於可以發覺不對勁。「沒事,想多聽聽你的聲音。」「傻瓜,回來就聽得到啦,別浪費電話錢了,掰掰。」
踏上往台中的客運,又不是幸運的單人座,可是無所謂了。坐下後,我深深的呼了一大口氣。旁邊坐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,耳機音量要調多大聲,或者要把整台收音機扛在頭上聽我都無所謂了。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,最好不要作夢的一覺,醒來後我就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他。
之後,我移除了電腦上的即時通。訝異的發現自己幾乎沒有眷戀。當然,我試著想過若是當時我買了往彰化的車票,事情會如何發展。不過更多時候我只是慶幸自己沒有那麼做。而我也試過要向我男友提起這件事,但好難啟齒。
「如果我說我曾經有過背叛你的念頭,你以後還能這麼信任我嗎?」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擠出這句話。「什麼意思?妳說清楚一點。」「就是……我曾經想過要背叛你,但是……唉唷我不想說了,我怕你聽了難過。」「那就不要說吧,我也不想聽。」「因為我說出來你就沒辦法像從前一樣信任我愛我了嗎?」「不是,因為我會傷心。」
因為他會傷心。所以我辦不到。
對不起,我的初戀。
最後我才發現,當初自己苦苦追求的完整,其實根本是加諸在那段單純美好的感情上的一個侷限。為什麼非得要讓你面對我,說出你曾愛過、你也會想念?如果我已經這麼相信。也許那樣的深刻就是應該結束在那樣的背影以及離去。斷了便斷了。硬是要帶著完結的意味去繼續什麼,怕只將賦予另一種悲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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